■特約記者 程喆

　　每隔一段時間，官員自殺就會上演。在當前高壓反腐態(tài)勢下，人們很容易將官員自殺與反腐聯(lián)想在一起。實際上，自殺官員中有涉腐被查感到絕望的，有家庭糾紛想不開的，有欠債無法償還的，而因為抑郁選擇結束生命的也占了很大一部分。面對官員的非正常死亡，“提前預防”和“完美善后”同樣重要。

　　僅今年7月，被媒體公開報道的官員自殺事件至少有3起。7月5日，浙江省海寧市紀委派駐信訪局紀檢組長楊某墜落身亡；7月17日，山東省濟南市發(fā)改委一名處級干部王炳建墜樓身亡；7月18日，湖南省衡陽市人大常委會黨組副書記、副主任朱玉萍墜樓身亡。

　　據(jù)《中國青年報》不完全統(tǒng)計，2013年1月1日~2014年4月10日，共有54名各級官員非正常死亡。另外，《財經(jīng)》也作了不完全統(tǒng)計，時間是自十八大后的2012年12月至2015年2月7日，有99起經(jīng)認定為自殺的案例或疑似自殺案例。其中，52起被證實為自殺，34起在公開通報或報道的表述中為墜亡或溺亡等，未指明是自殺還是屬于刑事案件。

　　在官員的遺書中，經(jīng)常能看到“沒有成績，感覺碌碌無為”“病治不好，痛苦難忍”“工作壓力大”等，僅有少數(shù)案例是公眾所知的問題官員“畏罪自殺”。

　　比如，被檢方立案偵查兩天后，2014年5月18日，哈藥集團三精制藥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長兼黨委書記劉占濱，在醫(yī)院檢查身體時于衛(wèi)生間擺脫監(jiān)護法警，從窗戶躍出，墜地身亡。同年9月，因調研時接受宴請并收受慰問金而被免職的南京市六合區(qū)原區(qū)委書記、南京化工園區(qū)原黨工委書記婁學全，在被作為頂風違規(guī)案件通報3個月后選擇了自縊身亡。

　　《財經(jīng)》報道，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fā)展與戰(zhàn)略研究院副院長、經(jīng)濟學院教授聶輝華認為，現(xiàn)實中確實存在“畏罪”自殺或所謂“利他性”自殺的案件?！拔覀兪占俗罱?年的樣本，貪腐或涉嫌貪腐的官員在自殺官員中大約占到三成”。

　　聶輝華分析，其選擇自殺的原因主要包括：掩蓋罪證、保護同僚，保護家屬的部分既得利益，以及對司法系統(tǒng)缺乏信心。

　　官員非正常死亡，“抑郁”成了官方通報的高頻詞。官員抑郁并不是危言聳聽?！度嗣袢請蟆方衲?月曾發(fā)布一個調查數(shù)據(jù)，在我國公務員中，29.3%的人存在心理問題。在所有心理疾病患者中，有10%是公務員，遠高于其他群體。

　　官員職業(yè)的特殊性，又使得他們不會主動尋求外界幫助和心理疏導?！侗本┣嗄陥蟆贩Q，首先，抑郁癥患者往往隱藏得很深，不易被外人發(fā)現(xiàn)；其次，官員擔心病會影響仕途，以及擔心醫(yī)院泄露秘密，并且看病途徑不多。

　　對于官員的非正常死亡，外界不能簡單地做“有罪推論”，當然也不能讓調查的腳步止于“抑郁”和自殺。

　　對于官員死亡，官方和媒體通報時常說“具體原因還在進一步調查中”，但很多無后續(xù)公開。除少數(shù)案件確已被紀委立案或進入司法程序外，官方的回應或證實很少明確其本人或同事、家屬等是否卷入違紀或涉腐調查。

　　所以，最后人們只知道官員自殺了，可官員自殺的真相卻始終“猶抱琵琶半遮面”。因此，個別官員自殺后即便被官方證實患有抑郁癥，但仍難以消除其涉嫌腐敗的傳聞，也就是公眾心里總有“畏罪自殺”猜測的原因。

　　自2013年起實施的《刑事訴訟法》修正新法中明確規(guī)定，對于貪污、賄賂等重大犯罪案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逃匿或者死亡，應當追繳其違法所得及其他涉案財產(chǎn)的，檢察院可向法院提出沒收違法所得的申請。然而，這種“追訴”面臨兩個難題，聶輝華指出，一是涉貪官員自殺后，線索可能中斷，造成證據(jù)鏈不完整，證據(jù)不足，法院難以沒收其違法所得。二是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影響，“死者為大”，一般不會對死者窮追猛打。因此，有關部門應該向社會如實公布官員自殺原因和相關案情，徹底堵上自殺者“死后一了百了”的僥幸心態(tài)，不能隱晦地以“健康原因”遮掩。另外，反腐調查應規(guī)范化、透明化和制度化，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杜絕冤假錯案。

　　《北京青年報》報道，在2015年元旦后，全國多地區(qū)的黨政機關、高校以及企事業(yè)單位，收到了轉發(fā)自中組部《關于十八大以來黨員干部非正常死亡情況統(tǒng)計表的通知》，說明無論是反腐需要，還是關注官員亞健康狀態(tài)，官員非正常死亡現(xiàn)象已經(jīng)引起了高層的注意。

　　對于官員自殺，倘若確實是官員身體有恙不堪重負而亡，我們都該心存同情；倘若官員確為違紀違法，更要建立讓官員能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全力懲處的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