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于上青天。詩仙李白的千古嗟嘆,道出了川蜀大地的千年隱痛。
交通基礎設施底子薄、欠賬多、發(fā)展不平衡曾是制約四川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最大瓶頸。直到21世紀初,川西北高原地區(qū)、大小涼山彝區(qū)、秦巴山區(qū)、烏蒙山區(qū)“四大片區(qū)”的深度貧困問題依舊困擾著川蜀大地。
黨的十八大以來,四川省堅持把脫貧攻堅作為最大的政治責任,廣大干部群眾披荊斬棘、櫛風沐雨,啃下一個個扶貧“硬骨頭”,下足“繡花”功夫,織就的壯美“蜀錦”,是四川交給新時代的答卷。
坐落于雅礱江畔懸崖絕壁上的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冕寧縣全閣村通村路(1月13日攝,無人機照片)。如今村民們待在家里就能把地瓜、青花椒賣給開車上山的商販。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凝心聚力筑通途
涼山彝族自治州冕寧縣的全閣村,“鑲嵌”在雅礱江畔的懸崖絕壁上。
過去村民出村,要沿傾斜近70度的羊腸小道走到江畔,再劃船過江。江水兇猛,稍不留神,辛苦種的糧食、喂的豬就打了水漂。
2012年,村里開始修路,懸崖陡峭,每個工人身上都系著一根安全繩,休息只能蹲在原地。起初,巖壁上只能容下雙腳站立,一米一米地炸,一寸一寸地鑿,從山腳到半山腰,10多公里,足足“啃”了兩年。
2017年,村里開始硬化路面,正干得熱火朝天的節(jié)骨眼上,運物資的便橋被洪水沖毀,4輛工程車得過江,急得大家團團轉(zhuǎn)。急中生智,村鎮(zhèn)干部和村民琢磨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辦法——先架起一條溜索,再把車大卸八塊,一塊一塊溜過去,到了對岸再組裝起來。
隨后的兩年,村里又陸續(xù)修了14公里的通組路、7公里的入戶路和一座跨江的大橋。今天,村民們再也不為高山大河發(fā)愁,待在家里就能把地瓜、青花椒賣給開車上山的商販。
黨的十八大以來,四川省建成高速公路4806公里,雅康、汶馬兩條高速公路相繼建成通車,結(jié)束了阿壩、甘孜兩州州府不通高速的歷史,為藏、羌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帶來了新機遇。全省新改建農(nóng)村公路19.1萬公里,新增346個鄉(xiāng)鎮(zhèn)和16457個建制村通硬化路,所有具備條件的鄉(xiāng)鎮(zhèn)和建制村都通了客車。
崇山峻嶺間,溜索成為歷史,一座座大橋把黨和群眾聯(lián)系得更加緊密。幸福和希望沿著那一條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來到曾被群山阻隔的村莊,叩響老鄉(xiāng)的家門。
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冕寧縣全閣村硬化路面施工現(xiàn)場,人們先在雅礱江上架起一條溜索,把工程車拆成幾塊通過溜索運到江對岸(拼版照片,2017年11月5日攝)。新華社發(fā)(鄒海榮 攝)
房櫳新畢享安居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1200多年前,寄居成都浣花溪畔的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在風雨中寫下名篇。今天,詩圣的千古追問終于得到鏗鏘回響。
“上面是‘房頂’,下面有‘米’還有‘絲’?!痹跊錾?,彝族群眾津津樂道當初毛主席改“夷”為“彝”的故事。古老民族千百年的安居夢就寄托在這個字里。
80年前,當西南聯(lián)大化學系教授曾昭掄帶領十名學生在大涼山考察時,他眼前的昭覺縣是一座“二百米左右見方的一座四方城,房屋一共不過四幢”,許多人衣不蔽體。今天的昭覺縣,樓房林立,車水馬龍,城北坐落著四川省最大的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
的莫日伍是安置點昭美社區(qū)的新居民,做事干凈利落,走路帶風。曾經(jīng),為了掙脫貧困枷鎖,她和丈夫離開了老家且莫鄉(xiāng)的深山,四處漂泊打工,最大的愿望是有朝一日能在城里有一套房子,讓孩子在城里上學。
去年5月,他們的夢想終于通過易地扶貧搬遷變成現(xiàn)實。熱情、能干的的莫日伍還被大伙推選為社區(qū)婦聯(lián)主席,除了手把手教姐妹們用洗衣機、燃氣灶這些新玩意之外,她還鼓勵大家參加彝繡工作坊,居家靈活就業(yè)。在外從事高空架線的丈夫現(xiàn)在一個月能掙9000多元。“再苦幾年,攢夠了我就回家做點小生意,一家人再也不分開?!彼蚱拮映兄Z。
他們的新家周圍建起了口罩廠、服裝廠、電子廠和塑鋼廠。城外,四川攀西地區(qū)最大的農(nóng)業(yè)產(chǎn)業(yè)園已經(jīng)啟動了二期建設。社區(qū)里有便民服務中心、老年人日間照料中心,還有可以用好人好事積分兌換商品的愛心超市。
“十三五”期間,四川省有136萬群眾告別“一方水土難養(yǎng)一方人”的故土,遷入安全的新居。這場川蜀大地上史無前例的大遷徙,不僅是居住環(huán)境的改善,更是百萬人的命運突圍。
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昭美社區(qū)(2020年8月12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樂業(yè)奮斗正當時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后盡開顏?!笆濉逼陂g,面對錯綜復雜的國際國內(nèi)形勢,四川堅持穩(wěn)中求進工作總基調(diào),堅持新發(fā)展理念,推動高質(zhì)量發(fā)展,堅持以供給側(cè)結(jié)構(gòu)性改革為主線,深入推進“一干多支、五區(qū)協(xié)同”“四向拓展、全域開放”等戰(zhàn)略部署。
2020年底,全省88個貧困縣全部摘帽、11501個貧困村全部退出、625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全部脫貧,脫貧攻堅戰(zhàn)取得全面勝利。
脫貧攻堅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斗的起點。2020年4月,四川選取5個全域試點市州和53個試點縣,開展探索建立解決相對貧困長效機制的試點工作。
甘孜藏族自治州理塘縣濯桑鄉(xiāng)漢戈村,22歲的丁真次乃一度被鄰里視為“專業(yè)下崗戶”。他在山上挖過蟲草,草原采過菌子,建筑工地打過工,當過壁畫學徒……但都沒干出什么名堂。
2019年,來自甘孜州煙草系統(tǒng)的文雪松接過駐村第一書記的接力棒。村莊2017年就已退出貧困序列,延續(xù)駐村工作是為了鞏固脫貧成果。文雪松一來就考慮在村里培養(yǎng)當?shù)氐哪贻p人。
包括丁真次乃在內(nèi)的四名小伙子進入了駐村干部們的視野,于是輪流教漢語、講政策,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做事。少言寡語的丁真次乃隨叫隨到,從不缺席。
“文書記遠離家人,到我們村不到一年就熬白了頭,是我的榜樣?!倍≌娲文苏f,駐村干部個個有學歷、有見識、會干事,讓他看到了年輕人努力奮斗的樣子。幾個月下來,他學會了寫漢語日記,從靦腆害羞變得大方,還學會了記賬。這些都被大家看在眼里,他成了村里重點培養(yǎng)的村委會會計人選。這份信任讓曾被“一事無成”傷及自信的丁真次乃終于找到了人生航向。沒等“名分”定下來,就自覺“上崗”,宣傳森林防火、參與駐村值班、輔助會計工作……
3月3日正式履職村委會會計后,丁真次乃的干勁更足,全身心投入到村里的黑青稞餅干項目里。他和駐村干部們一起,把過去村民自給自足的黑青稞加工成餅干,通過直播賣到全國各地,如今的月銷售額達到30萬元以上。
放眼全川,令人振奮的故事還有很多。鄉(xiāng)村振興的希望在哪里?它就在游客去往“懸崖村”探險的“天梯”上,在老阿媽細密的羌繡針腳下,在小卓瑪嶄新的書包中,在農(nóng)人豐收的田野里……
拼版照片:左圖為2018年7月16日,村民身背物資走在硬化前的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冕寧縣全閣村通村路上(新華社發(fā),鄒海榮攝);右圖為2021年1月13日,村民走在硬化后的通村路上(新華社記者沈伯韓攝)。新華社發(fā)
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的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南坪社區(qū),居民在社區(qū)公共廣場上休閑(2020年8月12日,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轎頂山社區(qū)(2020年8月12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南坪社區(qū)的一片小廣場上,一名從山上搬到這居住的彝族阿媽用傳統(tǒng)方式捻羊毛線(2020年8月12日攝)。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昭美社區(qū),社區(qū)醫(yī)生羅木可日(右)為居民阿作有西(左)做家庭醫(yī)生登記(2020年8月12日攝)。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位于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縣境內(nèi)的“上南天路”(2020年6月13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南坪社區(qū),孩子在玩秋千(2020年8月12日攝)。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在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松潘縣的“中國特產(chǎn)·阿壩州扶貧館”里,兩名來自成都的網(wǎng)絡主播通過京東直播平臺,幫助松潘當?shù)仄髽I(yè)直播銷售沙棘飲料等特產(chǎn)(2020年6月17日攝)。新華社記者 沈伯韓 攝
(責任編輯:張紫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