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紋石名章

虎紋石名章

　　作為一個草根書畫和篆刻愛好者，多年來手上也積存了十幾方名章和閑章。雖然沒有一方是由名家篆刻或者諸如田黃、雞血等上品，但仍對其中一方僅半截的虎紋石名章特別珍愛，因為在這方名章身上記載著兩位前輩和筆者的故事。

　　1966年夏季開始的那場十年動亂，蔓延到整個社會是從“破四舊”發(fā)端的。因為上海玉石雕刻廠每年有大量的出口創(chuàng)匯任務，一直生產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民間傳說為題材的玉石雕刻工藝品。但在那個時段這些東西都被扣上了封資修的帽子，全屬應予“橫掃”的“四舊”之物，所以該廠也理所當然成為當時首當其沖被沖擊和被造反的對象。不久，揪斗“走資派”開始，該廠的黨支部書記、副廠長孫漣舫不僅成了被打倒被批斗被監(jiān)督勞動的活靶子，而且廠里的造反派還把關于他“罪行”的大字報大標語貼到他在康平路的寓所周圍，甚至連通往他家的扶梯和木門上都掛滿了大字報！

　　我爹和孫漣舫是同村同齡知根知底的發(fā)小，所以對孫漣舫的落難，我爹不但不回避，還冒著被牽連的危險，隔三差五的帶了我一起鉆過被大字報包圍的孫家去看望和安慰他。一次孫叔叔拿出了這方當時還完整的毛坯印料，對我說：“這是我僅存的一枚虎紋石了。質地很硬，也摔不壞，更有和老虎一樣的花紋，是他們抄家后扔下的，就送你做個紀念吧！”出了門，我爹說：記住，這是有意義的東西！

　　后來我進廠當學徒了。一次在工余休息時，我就拿出了這方虎紋石章，在新?lián)Q的300毫米直徑的綠色碳化硅砂輪側面打磨，為篆刻成自己的名章作準備。不料，被老鉗工戴季棠師傅看到了，他嚴肅地說：好啊，上班干私活！這下，我嚇的不輕。如果他匯報頭頭，不僅這方章要沒收，而且還可能帶來其他麻煩！于是，我立即如實把此石的來龍去脈等原原本本告訴了戴師傅。戴師傅馬上說，小青年當心點，千萬注意安全！不過，他好像對此章也充滿了好奇，說硬的材料應該很脆的，不會摔不壞！而我堅持說，此石頭又硬又韌，肯定摔不壞的。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居然讓戴師傅試試看。誰知，戴師傅拿起就往水泥地坪上砸，說時遲，那時快，原來近6厘米高的方章一下子四分五裂了，最大一塊就是現(xiàn)在的這半截了！

　　因為只剩半截了，我也就放棄了繼續(xù)打磨和篆刻的念頭。后來想想，也許這正是戴師傅在幫我忙呢，如果不是他這樣摔一下，而我還繼續(xù)偷偷干，在那個年代誰知會有什么后果？

　　退休后有時間了，我又拿出這方半截虎紋石印坯，準備自己動手治印，可手工根本無法下刀，于是請了專門做水晶工藝品的朋友，幫我研磨并用金剛砂噴蝕成一方名章，還了自己40多年來的一個心愿！